老孙的问题还在调查当中,看情形,一时三刻出不了结论。
段焱华以孙武违纪为由,安排纪检的人审查。
审查的内容已经不单纯是炸桥这件事,而是延伸到老孙在担任镇武装部长期间的所有问题。
许一山心里着急,老孙一天没解除双规,他便一天寝食难安。
炸桥的开关确实是老孙摁的,当时老孙以他是专业人士为由,拒绝许一山亲自去按开关起爆。
许一山深知老孙的用意,他担心段焱华以此为由,将许一山逐出洪山镇。在老孙看来,许一山是洪山镇未来的希望,因为他明确说过,他还没从其他人身上看到许一山身上所具有的凛然正气。
老孙与许一山认识的时间并不长。如果不是许一山来洪山镇任职,可能他们这一辈子都没认识的可能。
但老孙坚定自己的眼光,他曾私下对人说,洪山镇要想有个正气凛然的社会环境,许一山是目前唯一的人选。
许一山找过段焱华,想将炸桥的事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来。
但一开口,段焱华便严肃地提醒他,作为一名干部,绝对不能在组织面前说假话。
段焱华还暗示他,当领导的人,一定要有领导的胸怀与气质,不要与社会上的小混混扯在一起,更不要动手打架。
因为,许一山身为副镇长,从某一角度来说,他代表的是镇政府的形象。
许一山心里明白,段焱华是在暗示他与小混混在农贸街打架的事。他故作轻松的说,“书记,我这人有个坏毛病,喜欢路见不平一声吼。以后我坚决改。”
段焱华摆摆手道:“也不是叫你改,身为干部,遇见邪恶势力,当然要挺身而出。只不过要讲究方式方法。动不动就与人动手,这样会被人说我们作风粗暴。”
许一山咧开嘴笑。段焱华现在似乎很给他面子,除了没安排他具体工作,其他都还好。
许一山心里明白,这与陈勇有很大的关系。
他是陈勇的女婿,现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。陈勇是县委办主任,级别虽然没有段焱华县常委那么高,但手里的实权却有目共睹。
县委办主任是书记的大管家,县里大小事务基本都要经过他的手。
换句话说,陈勇是能在黄山面前说得了话的人。
与段焱华谈过话没多久,有人找上门来,请他去洪山大酒店喝酒吃饭。
许一山本来不想去,一听是洪荒请他,便动了心,心里想,不入虎穴焉得虎子?他倒要看看,这个洪荒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。
洪山酒楼是洪山镇最大最豪华的酒楼,坐落在镇中心。
酒楼是一栋八层楼高的物业。一二楼是酒楼,三楼是洗脚按摩的地方。三楼以上,是宾馆。
酒楼是一个老板私人所有,外界传言,并不完全归属他一个人,而有其他股东。其中,洪荒就是股东之一。
许一山刚到酒楼门口,便看见一个将头发梳得油光逞亮的人迎了上来。
他双手紧紧握住许一山的手,刻意摇晃了几下,无限崇拜地笑道:“许镇长大驾光临,有失远迎。失礼失礼。”
许一山端详着他,发现他三十多岁,显然四十岁不到。
他穿着一套很得体的西服,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。一双皮鞋,几乎能照得出人影子。
他皮肤很白,似乎没有血色。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深邃,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。
他的鼻子很大,嘴唇却很薄,一张嘴,便能看到一口整齐的牙齿。
“我是洪荒。”他自我介绍道:“许镇长,请。”
许一山微微颔首,笑道:“大老板有请,我怎敢不来。请。”
两人上了楼,许一山在前,洪荒贴身伴着他,将他引进一间豪华的包厢里。
洪荒微笑道:“这里,通常只接待县以上的领导。许镇长,你是第一个进这个包厢的镇领导。”
许一山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,赶紧道:“洪老板,这与我身份不符啊,我还是去其他房间好。”
洪荒大笑道:“许镇长,你可千万别跟兄弟我客气。来了洪山镇,就是回了家。在家里,你想怎么样都行。有兄弟我在背后给你撑腰,洪山镇就是你的我的。”
许一山眉头一皱道:“洪老板,洪山镇不是你的,更不是我的,而是广大老百姓的。”
洪荒赶紧陪着笑脸道:“是是,许镇长说话就是高屋建瓴,有水平。”
包厢很大,四周金碧辉煌。
头上吊着的一盏水晶吊灯,光彩四射,将房间映衬得无比奢华。
正中的墙上,挂着一幅字。许一山扫了一眼,不觉心里一动。
字写得不怎么样,但落款却是“黄山”。
看许一山在看字,洪荒凑过来说道:“这是领导亲自题的字,虚怀如谷,意思就是做人一定要有胸怀,像山谷一样深远。”
许一山展颜一笑道:“好字。”
洪荒小声问:“许镇长懂书法?看来是内行啊。你是文化人,不像我们,大字认不了一箩筐。说实在话,我这一生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读书人。哪天许镇长有空,我请你去寒舍帮我鉴别一下字画。那可是我花高价买来的宝贝。”
许一山哪里懂什么书法?他只有一个想法,字写得好不好,首先要看舒不舒服。若是看得舒服,就是好字。
字要好看,首先得站得稳。很多人自诩为书法家,殊不知写的字连站都站不住,怎么能算是书法?
书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瑰宝,字好,端庄大气,行云流水。字不好,歪歪斜斜,字不正,写字之人怎么能正?
黄山的这幅字,最多只能算写字,算不得书法。
洪荒指着字笑道:“这幅字,价值十万块。”
许一山哦了一声,洪荒说的十万块可能不虚。毕竟,黄山贵为茅山县一把手,他写的字,怎么能便宜得了?何况,从题跋上看,这幅字是专为洪山酒楼写的,其义不言而喻。
包厢里除了他们,再没见其他人。
许一山狐疑地问:“洪老板,就我们两个?”
洪荒连连点头道:“今天的宴席,专为你一个人,怎么还能有其他人在?许镇长,若不嫌弃,请上座。”
许一山笑了笑,道:“洪老板是真客气。”
洪荒摇摇头,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,叹道:“我今天为你设宴,不为别的,就是感谢你救了洪山镇啊。没有你,今天的洪山镇可能就毁在这次大洪水里了。”
许一山笑道:“那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,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。”
“不,你才是真正的英雄。”洪荒压低声道:“就说段书记,未必有你的功劳大。”
许一山连忙说道:“洪老板啊,你有个常识性的错误啊,我也是在段书记的领导之下啊。”
洪荒笑了笑道:“我这人说话,不喜欢拐弯抹角,是谁就是谁。我可不喜欢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做派。段书记是个好领导,但未必是个好兄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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