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饭以后, 关初主动自觉地刷了碗，原本想休息一下的，却在贺行的监视下又做了一张卷子。
“贺行, 你这么没有人性，容易失去朋友的。”
强打起精神, 终于把最后一道题做完，关初脸色不好地把手里的试卷甩给他。
贺行面色平淡地接过，低着头看她写的答案, 缓缓说道：“我的朋友没有像你这么笨的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眼刀子嗖嗖嗖地冲着他飞过去, 关初攥着拳头在他的面前比量了两下, 然后脑袋沉沉地趴在了书桌上。
“一会儿要是有错题, 我可不可以明天再整理？我现在是头疼脑热，鼻塞咽痛还浑身无力…………”
关初声音闷闷地说着, 眼皮也沉重地耷拉下去。
窗外的阳光淡淡地照射进来, 温暖地笼罩在她的身上, 她背对着窗口趴在书桌上, 浓密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上, 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。
贺行半天都没有听到关初的声音, 一抬头便看到了她安静睡着的面容。
她的眉眼精致秀美，白皙的脸庞因为发烧的缘故变得微微红润。
贺行的目光眷恋地描绘着她的轮廓, 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, 把试卷全都批完之后, 又把她的错题一道道地整理在错题本上。
…………
中午刘美君回家的时候, 看到的就是关初与贺行面对面认真学习的画面。
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, 关初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，做题的时候也稍微有了一点动力。
刘美君看到这么努力的女儿，当即也是特别高兴, 但是她没有过去打扰他们，而是挽了挽袖子直接去了厨房做饭。
刘美君做的都是家常菜，到饭点的时候，关初一出房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。
在饭桌上，关初主动地跟母亲介绍了贺行。
“妈，这是我同学，贺行，专门来帮我补习的，他学习可厉害了，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。”
刘美君听完之后，乐呵呵地一笑，“常听关关说，有同学在学校里帮她补课，真的是辛苦你了。”
“不用客气，阿姨，帮关初补习，相当于我再复习一遍，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。”
尽管是第一次与贺行在家里吃饭，但是关初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，吃完饭之后，便与他继续刷题。
／／／
时间一晃从书写的笔尖上溜走，开学以后，关初的状态一直保持良好，每次的模拟考试成绩也逐渐提高。
这天下课以后，姚若云与关初讨论起了关于以后上大学的事。
关初：“我觉得考云大就不错，不仅离家近，而且云大在全国的名校中排名也算靠前。”
姚若云：“那我也考云大，咱们俩继续做同学。”
姚若云伸手搂住了关初的肩膀，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，然后停下来，单手托着腮，一本正经地看着关初说：“你有问过贺行要考哪所学校吗？”
说完她低着头看了看这次模拟考试的排名名单，对比了前几名的分数差距，缓缓说道：“像他这样的学霸，如果发挥正常的话，应该会被清北录取。”
关初沉默着没有做声，好半晌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我不知道，反正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。”
虽然这样说，但是关初看了一眼自己与他相差了一百多分的成绩，一颗心如断了线的风筝，晃晃悠悠，无所归依。
高考的前一天放学，同学们相互鼓励着加油打气，姚若云更是拉着关初，直接跑到校园西侧的孔子像前磕头跪拜。
贺行背着书包从实验楼里走出来，背对着下午的阳光，容颜俊逸，身材修长，真的和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模一样。
“紧张吗？”
他目光温柔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，手指动了动，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考试用具递到了关初的面前。
“只要按照平时的状态答题就可以了，记得考完试以后不要跟别人对答案。”
关初伸手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，然后乖巧地点点头说：“知道了。”
姚若云还跪在孔夫子的雕像前，唠唠叨叨说个没完，关初走过去从后面踢了她一脚，然后指了指校门外，表示自己在外面等。
下午的阳光透过远处高楼的橘色屋顶斜斜地照射下来。
关初与贺行并排站在路边，沉默无言。
公交车鸣着笛缓缓地行驶过来，稳稳地停在站牌前，有不少同学背着书包开始有序地上车，关初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到门口的姚若云，用力地冲着她摆摆手，示意她走得快一点。
“关初………”
贺行缓缓地抬眸，十分认真地对上她清澈的瞳眸，嘴唇动了动，却只说了一句，“加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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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候梦想真的是很虚无的东西，努力了那么久，仅仅就是为了那两天的考试。
高考的第二天，突然下起了雨，贺行怕她会影响心情，一大早还特意给她打了电话。
交完最后一张考卷出来，关初站在考场的门口，看见从隔壁教室出来的女生，在崩溃地大哭。
她有些动容地眨眨眼，对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，默默地说了一句“终于结束了。”
剩下的日子关初是在疯狂的打游戏和沉睡中度过的，有时候她睡着睡着还会惊醒过来，梦见了自己的答题卡没有涂完整。
回学校填报志愿的时候，关初没有看见贺行，打他的电话也是在关机中。
关初把志愿表填好交上去以后，还专门跑去实验班打听贺行的情况。
“他到现在都没有来，不过听说他会出国。”
关初设想过很多离别的场景，她甚至觉得哪怕贺行报考了清北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因为总会有见面的机会。
但是如果他去了国外的话，现实的情况与她的设想将会完全不同。
关初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走出实验楼的，反正接下来的一段日子，都是浑浑噩噩，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，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。
这天，姚若云打电话让她出来聚会，关初原本是不想去的，却硬是被姚若云拉了出来。
聚会的地点是在新兴街的一家KTV会所，据说是班长家的一个亲戚开的，同学们约在那儿，玩着也比较放心。
关初到的时候，发现偌大的包厢里面，不仅有同班的同学，还有几个隔壁班的。
众人围坐在一起，说说笑笑，喝酒唱歌，好不热闹。
一首煽情的歌曲完毕，对桌的几个男生开始起哄。
“邵哥，这一晃咱们都毕业了，你藏在心里的那几句话打算什么时候说出来啊？”
“就是，每次考完试都拿着成绩单，对比自己跟人家姑娘的成绩差距，现在好不容易高考完了，你要是再不说，可就没机会了。”
“来来来，赶紧站起来，今天同学们都在这儿，也算是给你们俩的一种见证，你要是再不表白，那我就抢先了啊。”
那个被称为邵哥的人，关初也认识，他名叫邵淮，是隔壁班的体委，挺阳光帅气的一个男孩。
关初缓缓地当下手里的饮料杯，饶有趣味地盯着对面的男生。
看别人表白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，只是今天在座的女生还挺多的，也不知道他喜欢的究竟是哪一位。
邵淮喝了一口啤酒壮胆，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，目光柔和地扫视了一圈全场，然后挠着头，往对面走了过来。
当邵淮在关初的面前停下的时候，全场响起了兴奋的口哨声和鼓掌声。
邵淮似乎是有些紧张，说话的时候都变得结巴了。
“关初，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，你看能不能给我个机会，让我做你的男朋友………”
吃瓜吃到自己的头上，关初觉得万分的尴尬，就在身后一众“答应他，答应他”的起哄声里，包厢的门却突然被人大力地推开。
听见门口的动静，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过去。
在看清从门外走进来的男生时，邵淮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。
就在半小时之前，贺行刚下飞机，就看到了沈川北发给他的信息。
“哥，你不是说今天会回来吗？我在朋友圈看到有个男生今天好像要跟小关妹妹表白，你快去阻止。”
打听到聚会的地点，贺行是直接从机场赶过来的。
“抱歉，打扰了，我找关初有话说。”
高考完以后，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，此刻突然见到他，关初只觉得恍如隔世。
贺行表情平淡镇定地站在那里，浅浅的唇角似乎还勾勒着几分微笑。
关初的心里别扭而又愤怒，索性别开眼不与他对视。
包厢里面安然静谧，直到站到走廊里面，关初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之前不见人影，现在却突然出现，关初的怒气无处发泄，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这个人。
“来抢人，惊喜吗？”
贺行松开手里的行李箱，双手抄着兜与她面对面站着。
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，映出贺行风尘仆仆的轮廓。
关初抿唇绞着手指，半晌才压着声音问了一句。
“你现在是要走了吗？”
她问的是他要出国的事。
而贺行明显误解了她的意思。
“我才刚来就想赶我走？你喜欢那个男生？嫌我打断了你们的事情？”
从机场赶过来，贺行的神色虽然平淡，但是心里却慌乱不堪，他怕自己赶不及，怕她先答应别人。
有些话没有来得及说，但他不想就这样算了。
关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，表情冷淡地笑了一声，忍住哭腔，眼眶里已蓄满晶莹的泪水。
“是，我喜欢…………”
肩膀被一双修长雅致的大手用力擒住，下一秒就被重重地推到了墙上。
“如果换成是我的话，就选择住口，不再往下说了。”
一滴滴滚烫的泪水重重地砸在他的手腕上，让贺行的呼吸一窒，一颗心紧紧地揪起。
虽然知道她说的是气话，但是那些话却像一把把刀子，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。
“随便你怎么想吧。我累了，想回家了。”
关初把头偏向一边，用力地挥开他的手，转身就走，贺行顾不得拿行李，迈开步伐追了上去。
关初的方向感不太行，沿着走廊绕来绕去没有找到大门，却是拐到了公共洗手间那里。
每个包厢里面都配备着洗手间，因此这个地方僻静空旷，很少会有人来。
关初生了满肚子的气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，在发现洗手间的标志之后，又原路返回，低着头往前走。
贺行从拐角处走出来，慵懒地靠在墙上，等关初低着头转过来的时候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，不让她再逃离。
“随便我怎么想都可以吗？”
“如果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呢？”
他的声音郑重而又认真，如果仔细听的话，还会发觉语调中带着一丝丝的颤音。
“你都要出国了，开这样的玩笑好玩吗？”
关初只愣了一瞬，瞬间回神，心底却是忍不住一片酸涩。
他手掌中的温度熨烫着她的皮肤，关初恼怒地挣脱几下，却被抓得更紧了。
贺行有些不解地皱皱眉，抓住了她言语中的关键点反问道：
“谁说我要出国的，我这不是刚回来了吗？”
关初的大脑还没转过弯来，“填报志愿那天，你没来学校，然后他们都说你要出国。”
贺行眯着眼睛打量着她，饱满的指尖缓缓地在她的手背上抚摸。
“我外婆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的疗养院修养，前段时间她身体不好，我才匆匆去国外看她的，今天刚回国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关初有些不自在地咬咬唇，“那你的志愿………”
“已经在班主任老师的指导下，在网上填报好了。”
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有所缓和，贺行向前一步，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，几乎像是半拥着她。
“那你的第一志愿填的什么？”
关初低着头，目光缓缓地从握住她手腕的手指，转移到他的胸口。
她的眼睛湿漉漉的，缓缓颤动的眼睫像羽毛一样，撩得他的心头发痒。
“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，答应做我的女朋友，我就告诉你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关初有些傲娇地把头偏向一边，“你不说，我还不稀得听呢，你放开，我要回家了。”
“不放。”
贺行盯着她的眼睛，手指逐渐往下，拨了拨她的刘海。
“当然是女朋友去哪儿，我就跟去哪儿。大学四年呢，我可舍不得和你异地恋。”
“谁答应做你女朋友了？”
关初佯怒着跺跺脚，心里默默地吐槽着贺行这个人一点都不浪漫。
这里是什么地方？洗手间附近，
是适合确定关系的场所吗？
趁着她不注意，贺行低着头，在关初的红唇上啄了一下。
看见她羞恼地捂住了嘴巴，眼角却还是掩饰不住浅浅的笑意，贺行心情极好地把她圈进了怀里。
“你笑了，笑了就表示你已经同意。”
“那你喜欢我吗？”
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，关初的眼神变得认真。
“不喜欢你，我会主动帮你补课？难道你真的把我当成了助人为乐的傻小子？”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目光逐渐被她吸引。
等到确定自己喜欢她的时候，早已弥足深陷其中，无法抽身。
“原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，女朋友这个身份我不承认………”
“不承认那我就缠到你同意为止。”
“你别再跟着我了，你的行李箱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。”
“女朋友都没追上，要什么行李箱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[全文完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