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初刚迈出咖啡厅的大门,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,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,发现屏幕上滚动的正是贺行的号码。
想到刚才易景晨提到的赌约和初恋的事情, 关初心里烦乱得要命,素白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手机, 愣怔之下手一滑, 直接挂断了电话, 她并不想现在去面对他。
关初站在路边左右张望着打车,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。
她深呼吸几口气,调整情绪, 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。
“在哪儿?”
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, 清冷淡漠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。
关初咬着下唇,犹豫了一秒钟,接着回答说:“在外面。”
“你自己一个人吗?告诉一下地址, 我去接你。”
关初顺利地坐上计程车,语气淡淡地拒绝:“不用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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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商公司的停车场里, 贺行坐在车子里, 开着车窗,香烟抽了一支又一支。
自从远远地看到关初跟着易景晨上了车开始, 他就一直心烦气躁地等在这里。
她上次不是说不重要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吗?
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能让她心安理得地跟着别人离开, 而全然忽略掉了他?
当时的他也就站在她公司门口的不远处, 她坐在别人的车里,没有分给他一片眼神,生生从他身边走远了。
闭着眼睛, 深深地吸一口气,贺行把手里只燃烧到一半的香烟碾灭在烟灰缸里,然后缓慢地升起车窗, 发动了车子,从停车场里迅速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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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下班之后,贺行没有立即回家,而是拉着沈川北去了酒吧。
“哥,平时下班约你,你都不出来,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了?”
在装修豪华的包厢里面,沈川北倒了两杯酒,推给身边的贺行一杯,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,碰了碰杯。
“说吧,今天找我出来,是为了什么事?如果是项目的问题,咱俩就好好的商量商量对策,如果是情感方面的问题,我也可以帮你答疑解惑。”
贺行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,迷离的光线洒下来,衬得他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。
他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口感爽滑的烈酒入喉,烧灼刺激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。
“诶诶,哥,你倒是说话啊,你这么喝下去可是很容易醉的。”
推开沈川北制止的双手,贺行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,这才看向身边的人。
“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,一个人可能会对另一个人说谎?”
沈川北不知道贺行这是遇到了什么难题,不过他还是认真地想了想,试探性地回答说:“可能………是怕挨揍?”
“…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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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班后,关初早早地回了家,一直都没有吃饭,耐心地等待着贺行回来。
中午从环海咖啡厅离开以后,她坐在计程车里也考虑了很多,她觉得自己应该跟贺行好好谈谈,于是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等着等着一不小心居然睡着了。
直到听到门口的开门声,她突然惊醒过来,看到贺行直愣愣地扶着墙壁站着,耷拉着脑袋,沈川北跟在他身后,十分费力地扶着他走进来。
“你们怎么又在一起喝酒了?”
关初有些不太高兴地皱眉,走过去搭了把手,把喝得醉醺醺的贺行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。
“行哥他今天心情不太好,就多喝了几杯,虽然他什么都没说,不过看他那苦闷的模样,应该是借酒消愁呢。”
看了一眼沙发上醉得一塌糊涂的男人,沈川北有些不忍心地叹了口气,
“关初,你跟行哥是夫妻,等他酒醒以后,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,他其实………”
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,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却突然翻了个身,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,硬生生地把话题打断。
关初坐在沙发上,费力地把贺行的身子扶正,面带微笑地点点头。
“行,我知道了,辛苦你了。”
目送着沈川北离开以后,关初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,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过去。
沙发上的男人闭着眼睛,时不时地哼哼几声,显然睡得并不舒服。
“贺行………”
关初伸手推了推他,帮他扯松了领带,同时把衬衣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两颗。
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,躺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,用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,仔细地看清面前的人是她之后,不甚清明的眼眸中闪过几分迷离与懵懂。
“起来先把蜂蜜水喝了,以后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。”
关初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,倾身将放在茶几上的水杯拿过来递给他。
贺行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放松,而是微微低头,就着她递水的动作,把杯子里的蜂蜜水一饮而尽。
重新靠回到沙发上,贺行用另一只手揉着眉心。
关初的手轻微地动了几下,却没有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,反而被抓得更紧。
“你先放开我,我帮你揉揉太阳穴,可能会更舒服一些。”
贺行缓缓地睁开染了醉意的眼睛,目光灼烈地看着她,轻轻启唇,吐出两个字,“不放。”
温热的气息带着几分酒精的醇香迎面扑过来,关初僵硬着身子与他面对面坐着,感觉脸颊微微发烫。
就这样不知坐了多长时间,就在关初以为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着的时候,他却突然放下搭在额头上的手臂,缓慢地坐了起来,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贴着她的脸颊,缓缓向下,捏住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,俊逸的脸庞缓缓地逼近她。
“今天中午去哪里了?”
贺行清隽的眉眼中似乎含着笑,但那笑意却浮在嘴角,幽暗深沉的眼眸中没有浸染到一分一毫。
关初被他不同寻常的眼神看得一愣,不自觉地躲开视线,低着头回答说:“跟一个朋友约在了咖啡厅。”
“朋友?”
贺行的神情绷得有点紧,唇边冰冷的笑容也开始收敛起来。
“什么样的朋友?关初,你倒是好好跟我解释一下,前几天还被你定义为是不重要的人,怎么才几天的时间就变成你的朋友了?你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来熟了?”
男人深邃的眸底蕴含着浓浓的怒意,关初用力地挥开贺行钳制住她下巴的大手,单薄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挪,有些被他凌厉的气势吓到了。
“你跟踪我?”
如小鹿般无辜的眼神陡然看向他,只是目光中隐隐含着某中倔强,垂在身侧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。
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,贺行有些难受地苦笑一声。
“关初,你明明是去见易景晨,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?就连上次也是那样,你是觉得这样耍着我很好玩?还是以为我很好哄?”
“你知道我看见你上了他的车之后,心里有多嫉妒吗?理智告诉我要相信你,所以我只能借酒跟自己赌气。”
贺行的脑海中闪现着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,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气愤,悲伤,妒忌,无望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,刺激得他醉意熏熏的脑袋更加疼痛起来。
他终于松开她的手,双手用力地抱住胀痛的头部,肩膀微颤着低吼。
“关初,自从易景晨回来,你的情绪就很不对劲,你是动摇了吗,对他还有感觉是不是?以前他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,现在他借着杨家的势力成立了公司,所以你又想投怀送抱了是不是?”
只要一想到曾经目睹过的他们两个人甜蜜在一起的过去,贺行的心里就要嫉妒得发疯。
他红着眼眶,用力地扶住关初的肩膀,沉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从他的唇中溢出来。
“关关,你看看我,那中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信赖,他能背叛你一次,就会有第二次,第三次,你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。”
他的双手没有控制力道,关初被他抓得很疼,但她也只是轻微地皱了下眉,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,轻声质问。
“你说易景晨不值得信任,那么你呢,你跟我结婚的动机又是什么?”
是一时兴起的赌约还是你念念不忘的初恋的替身?
怪不得他们都睡在一起了,他却总是隐忍克制,
一想到他对她所有的好,都是有目的性的,关初眼眶渐渐发红,心口涌上一片酸涩。
听完她说的话,贺行凝视她的眼神出现了一阵迷茫,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,身体压低,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睛。
“关初,你怎么会这么问?那个人跟你见面,是不是又挑拨你了?我还真是小看了易景晨,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,居然这样不择手段。”
“够了,贺行。”
对于他避重就轻的态度,关初觉得特别失望,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,站起来倒退几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眼角渐渐湿润。
“贺行,你可以不喜欢我。但请不要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欺骗,你这样自欺欺人和易景晨究竟有什么区别?”
“你拿我跟那个渣男比,关初,你究竟有没有心?”
贺行简直要气疯了,表情凶狠地向前一步,攥住她的手臂用力地扯进怀里,不让她远离一步。
“怎么就不能比了,至少他渣得光明正大,不像你那样虚伪。”
关初的手腕被他禁锢着不能动,干脆她也放弃挣扎,梗着脖子,目光倔强地直视着他。
她的眼眶中盈满泪水,眼睫一颤,晶莹的泪滴像断线的珠子滑落下来。
“我虚伪?”
贺行用力地抹了把脸,嗤笑了一声,被她刚才的态度以及冷漠的言语给刺痛了。
“原来你是这么想的。”
一点点的猩红浸染上眼眶,贺行松开她的手,像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,神色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。
激烈的争吵声猝然停止,四周的空气又恢复宁静,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。
“很晚了,先去睡觉吧,有什么矛盾我们明天解决。”
情绪波动太大,刺激得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更加疼痛,贺行努力地缓了好一会儿,才渐渐恢复理智,语气尽量柔和地看着她说。
“今晚我们还是分房睡吧,我现在脑子很乱,你让我冷静一下。”
关初也觉得很累,转身绕过沙发往楼上走,声音听起来淡漠又疲惫。
冷静?
贺行复杂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睃巡良久,最后冷冷地扯着嘴角,追上前去,一向稳健的步伐此时彻底乱了节奏。
“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永不分床睡的约定了吗?”
贺行三步两步地冲上楼梯,却不敢上前去拽她的手,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。
“不分床也要看情况,我现在心情不好,不想看到你,所以我们暂时分开。”
直到迈上最后一层台阶,关初这才转身面对着他,面无表情。
“所以易景晨一回来,你就开始讨厌我了吗?那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和我离婚,跟他远走高飞了?”
关初推开卧室房门的手顿了一下,随即转身看过去,不甚明亮的灯光下,他的面容苍白颓废,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,他的双眼发红,内心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样,眉心深深聚拢。
“贺行,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?你讲点道理行不行?”
关初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。
“你是什么都没说,但是你冷漠的态度说明一切。”
关初懒得去跟一个醉酒的男人争辩,她气冲冲地推开门,从大床上拿了被子和枕头,狠狠地甩进他的怀里,然后在他还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,把他推出门外,毫不留情地关上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