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都长街上, 一辆碧色车帘的马车徐徐行过,往城门的方向驶去。
云青枝坐在马车里,估摸着快到城门口了, 便抬手掀开帘子唤了声:“青寰,你进来。”
青寰依言进了马车里头, 在云青枝面前跪下,恭敬道:“大小姐有何吩咐?”
云青枝无奈地叹了口气,弯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, “这里又没有外人, 你不必总是守着规矩, 坐吧。”
“是。”青寰连忙应了一声, 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坐下。
云青枝往路旁望了望,漫不经心地问:“还有多久才能出城?”
青寰道:“回大小姐, 方才车夫说, 还有一刻钟就到城门了。”
云青枝点了点头, 这才松了手将帘子放下。
青寰犹豫了下, 还是低声问了句:“大小姐, 恕属下冒昧……你当真放心把云家暗线交给云晟?他虽是云家远亲, 但自小与云家并不亲近,属下担心……”
“云晟是个好孩子, 小时候也曾得过父亲赞许的。他做事谨慎, 武功也不差, 把云家暗线交给他, 我很放心。”
云青枝转头看向青寰, 见他仍是一脸担忧,不由得失笑道:“好了,说好了陪我出来散心, 你就别总想着这些烦心事了。”
青寰连忙收敛心神,应道:“是。”
*
出了皇都,马车便继续往北行去。
赶了两天的路,终于到了冷云镇。
冷云镇处在极北之地,积雪终年不化,是楚梁最冷的地方,但也因其下雪时的美景而名扬四海,吸引了不少旅人慕名而来。
云青枝早就想来冷云镇看看,但一直没能寻到机会,如今她离了宫,云家的事也托付出去了,总算是能安安心心地在冷云镇住上几日。
她带着青寰找了家客栈住下,本想要两间房,但青寰执意说不用,晚上睡在她房门外就好。
云青枝笑了笑,也没再坚持,索性由着他去了。
从前在云府的时候,他就是这样,夜夜都守在她的房门外。
那时她也不知怎的,偏要青寰守在外头才能睡得着。后来青寰去了大夏,她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月,才慢慢改掉这习惯。
冷云镇刚下了场大雪,长街小巷里到处都积满了雪,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。
云青枝睡醒后便急忙换上衣服,兴高采烈地拉着青寰出了客栈。
许是冷云镇的人早已习惯了经年大雪,路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,长街上却仍是一如既往的热闹,来往行人络绎不绝,很快就将地上的雪踩实了。
云青枝走了好半晌,看见右侧有一条窄窄的小巷,许是太过偏僻,并未有人踏足过。里面的雪落的整齐又干净,像一条漂亮的白狐皮毯子,将地面遮挡的严严实实。
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:“走,我们去那里吧。”
她从小便喜欢踩雪,听着靴子踩下去时发出的咯吱声,看着身后留下的长长一串脚印,她的心情就会变得特别愉悦。
云青枝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,回过头笑着朝青寰招手:“青寰,你快点呀!”
她的笑容明媚大方,像拨云见日的第一缕阳光,晃进青寰的眼睛。
大小姐笑起来真好看。
他在心里想着,却不敢说出口,只是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。
云青枝正踩雪踩的高兴,巷子右侧的房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响动,一个黑衣人黑纱蒙面,从屋顶一跃而下,劈手便要去夺云青枝腰间的荷包。
云青枝反应极快,侧身躲开他手中剑锋,只是那荷包却被他抢了去。
青寰从后面追上去,很快便与那黑衣人交上了手。云青枝蹙眉盯着他手心里那只鼓鼓囊囊的荷包,心想:约莫是她昨晚住店时不小心露了财,所以才被人盯上了。
不过瞧那贼人的身手,虽有几分本事,但应该不是青寰的对手。
想到这儿,她便也放下心来,不准备出手掺和了。
青寰几下便钳住那黑衣人手腕,可那人机灵的很,总能使出巧劲逃脱他的钳制。两人从房顶打到地面,竟是难分胜负。
云青枝看出青寰是忌惮他手里的刀,有力不敢使,不由得微微蹙眉,出声道:“你身上不是带了匕首吗?”
青寰面露犹豫之色,那柄匕首确实就在他的袖子里,他只需取出它,只一招便可将那黑衣人双手斩断,拿回荷包,可是……
就在他分神的功夫,那黑衣人瞧准时机,反手便朝他胳膊上砍了一刀。
云青枝暗道不好,飞步近身上前,掣出袖中短匕狠狠砍在那黑衣人手上。
殷红的血和荷包一起落在洁白的雪地上,如同一朵妖艳的芍药徐徐盛放。
“你没事吧?”
云青枝懒得去追那贼人,赶紧扶住青寰,见他手臂上不断往外渗着血,更是心疼的厉害:“受伤了?”
青寰伸手按住伤口,摇头道:“属下没事。”
云青枝又心疼又生气,忍不住嗔怪道:“方才为何不用我给你的那柄匕首?那是爹爹专门给我打的,削铁如泥,锋利无比,你一下子就可以砍断那贼人的手,何必步步退让,反而让自己受伤!”
青寰低下头,咬着唇小声解释:“属下若是用匕首断了他的手,他流的血就会将这雪弄脏……属下知道大小姐喜欢干干净净的雪,所以不想脏了这片雪地。”
他看了一眼身侧的被染红的雪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可是属下的血还是把这血弄脏了,还请大小姐恕罪。”
云青枝愣了愣,又好气又好笑,伸手敲了下他的头:“怎么这么傻?这雪有什么好稀罕的,你都受伤了。”
她扶着青寰站起身来,道:“我带你回客栈去上药。”
“多谢大小姐。”
青寰被她搀着,两人挨的极近,走路时他几乎能看清云青枝呼吸时的白气。
他心跳的厉害,低着头不敢去看云青枝的脸。
进了客栈,云青枝便扶着他回了房,又问店家要了些止血的药,仔仔细细地给他包扎伤口。
“这镇子不太平,我们换个地方吧。”云青枝替他把衣袖放下,认真思考了半晌,“再往前去,便是姜国地界了。姜国比冷云镇还要偏北,那里的雪景,想来应该不比冷云镇差。”
青寰有些犹豫,姜国虽是他的故土,但却从未给他留下过半点美好的念想。但既然大小姐想去……那他陪着就是。
于是他便抬起头来,乖巧地应了声:“是。”
当晚云青枝便收拾好包裹,雇了辆马车往姜国去。
她幼时曾随云郴去过几次姜国,但都是为着暗线的事而去,从未在姜国好好逛一逛。
姜国都城的雪素有“天下第一雪”的美誉,下雪之时雪沫纷飞,如漫天柳絮,满眼皆白,所有肮脏和污秽皆被掩藏。
可惜云青枝来的不巧,今日都城虽下着些小雪,但一落进掌心便化了,实在算不上什么别致之景。
她失了兴致,便先带着青寰寻了客栈住下。
房间的木窗微敞着,有细碎的雪花顺着风流进屋内。
云青枝站在窗边,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,突然开口道:“是那座灵秀山吧?”
青寰愣了下:“大小姐指的是?”
“当初救你的地方。”云青枝笑笑,在窗边的木桌前坐下来,撑着下巴欣赏着都城的景致,“就是在那座灵秀山脚下,我救了你。”
青寰眼睫轻颤,小声道:“是。”
大小姐……竟然还记得那座山的名字。
“一转眼,都过去这么些年了。”
云青枝叹了声,收回视线,看向客栈的后院。
这家客栈临河而建,细细的支流恰巧穿过后院,春日水流潺潺,冬日结冰覆雪,倒也添了几分雅趣。
客栈老板娘的几个小孩正蹲在河边,手里拿着小铁锤兴奋地凿冰捕鱼,玩的不亦乐乎。
小孩子聚在一起总是吵吵嚷嚷的,清脆的童声在后院里悠悠回荡。
“小孩子真吵。”云青枝嘴上抱怨着,唇角却不经意地上扬。
青寰站在她身旁,瞥见她脸上笑意,心里不由得有些落寞。
他看得出,大小姐很喜欢小孩子,在云府时,她便极喜欢和那些云家表亲带来的小孩子玩闹。
可是……他大约永远无法给她这样的幸福。
他早已是太监之身,又怎敢对大小姐有非分之想?
他只盼着,能一直守在大小姐身旁便好。
正心猿意马时,后院里忽然传来一声极响的落水声。
是一个小女孩不小心跌入了水里,正奋力挣扎着,其余几个小孩惊慌地聚在河边,想伸手去拉,却怎么也拉不到。
云青枝微微蹙眉,想都未想便推开窗子,借着轻功一跃而下,快步冲到河边,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。
她的身影消失在河面上的一瞬间,青寰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。
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楚梁皇宫,眼睁睁看着那个明媚如花的小姑娘掉进荷花池里,却什么都做不了。
一股热流冲上青寰的太阳穴,他翻身从窗口跃下,不管不顾地冲进河里,牢牢抱住云青枝的腰:“大小姐别怕,有属下在。”
云青枝好不容易把落水的小女孩推上岸,冷不防被他抱住,身子当即往下坠了坠。
她伸手扒住岸边的石头,无奈地看向青寰:“你忘了,我已经学会凫水了。”
青寰猛然回过神来,连忙松了手,不好意思地低下头:“属下一时心急,冒犯了。”
他一时冲动,竟忘了云青枝自荷花池落水一事后便请了师傅专门学习凫水,还这么冒失地跳进水里去救她……
“倒是你,又是何时学会凫水的?”云青枝拉着他上了岸,又顺手理了下他腰间的带子。
青寰有些慌乱,支支吾吾地敷衍着:“属下也……也不记得了。”
其实他是在回楚梁之后,自己偷偷摸索着学会的。
跟云青枝回宫后,他日日看着她为裴溪故辗转难眠,百般用心,心里的醋意渐渐翻涌成海。
他时常想,若那时他会水,救下大小姐的人便是他,就没裴溪故什么事了。
若他救了大小姐,也许大小姐会对他……
可他到底只是敢偷偷幻想,并不敢真的奢望什么。
好在云青枝并没有多问,安顿好那几个小孩子后,便带着他回了房间换衣服。
她从包裹里翻出一套新做的男子衣裳,递给青寰道:“这是我临走的时候从府里带出来的,你先换上吧。”
青寰连忙接过来,恭敬道谢:“多谢大小姐。”
“别总谢我。”
云青枝自顾自地坐下,去包裹里给自己也找了件干净的衣裳,然后将湿透的外衫脱了下来。
青寰连忙背过身去,直到云青枝出声喊他,才敢转过身来。
“你快换衣裳吧,别着凉了。”
云青枝已经换好了衣裳,见青寰站着不动,便径自上前去,替他解开腰间的系带:“你胳膊受了伤不方便,我来帮你吧。”
“属下自己来就好,不用劳烦大小姐……”
青寰慌慌张张地想要拒绝,可云青枝却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,几下就替他脱下了外袍。
青寰低着头,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,云青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,大大方方地笑了笑:“害羞什么?我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,可没少帮你换衣服呢。”
那时候她让青寰跟着她的习武师傅学武,青寰性子犟,受了伤也不吭声,每次都是她硬生生扒开青寰的衣裳,才看见底下掩盖着的一道道伤口。
云府是将门之家,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繁琐规矩,也甚少有人教云青枝那些男女有别的大道理,所以她便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。
青寰背对着云青枝,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。
她动作熟练地帮他穿好衣裳,双手绕到他腰前,将那条崭新的碧色腰带系紧。
“换好啦。”
青寰连忙转过身,刚想道谢,忽然想起云青枝似乎不喜欢总听他说谢谢,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云青枝在房间里又坐了会儿,实在觉得无聊,便提起桌上放着的佩剑,对青寰道:“听说这间客栈有个安静的别院,左右闲着无事,不如你陪我去那儿练会剑吧?”
青寰闻言,当即脸色变了变,忙道:“刚下了雪,大小姐还是别练剑了。若是觉得无趣,不如属下陪大小姐去街上转转吧。”
“也好。”
云青枝点了下头,临近晌午,她肚子也有些饿了,正好可以找家饭馆坐下来吃点东西。
她带着青寰来到姜国都城最繁华的粹宁街上,随意挑了家门面颇大的酒馆走了进去,又唤过店小二点了几道招牌菜。
等着上菜的功夫,云青枝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:“云……云大小姐?”
她微微皱眉,有些疑惑地转过身,望向那位一脸激动的青衣男子:“你是?”
这里是姜国,而非楚梁,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认得她。可眼前的男子显然非常激动,几步就跑到她跟前,兴奋道:“大小姐,我是江洲呀!”
江洲?
云青枝在脑海里过了好几遍这个名字,但仍旧毫无印象。
“我是云府的人。”江洲悄悄靠过来,压低了声音道,“云家在姜国的暗线,便是由我主管,几年前您和云大人来姜国的时候,曾见过我一面的。”
他这么一说,云青枝倒是想起来了:“我记得你,你原是云府旁支出身,后来改了姓才去的姜国为云家做事。”
江洲闻言,眼睛立刻亮了起来:“大小姐还记得我。”
他当即招手唤来小二,又添了几坛好酒,笑道:“难得在此遇到大小姐,今儿个这顿饭,属下请了。”
云青枝本是不想喝酒的,但碍于他这般盛情,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,便也跟着小酌了几杯。
冷酒下肚,她小腹之处便有些不舒服,不得不起身道:“我去解手。”
江洲见云青枝离开,便极热情地跟青寰搭起了话:“我知道你,大小姐身边的贴身近卫,久仰久仰。”
他亲自给青寰斟了杯酒,笑道:“真羡慕你,这几年跟着大小姐,过的应该很滋润吧?”
青寰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,但也懒得和他解释,便敷衍道:”还好。”
“你这就是谦虚了。”
江洲喝了些酒,话更多了,眼睛发亮,滔滔不绝地说着:“当初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做大小姐的近卫,可大小姐都没留下,最后偏偏收了你。”
他顿了下,打了个长长的酒嗝,眼睛里流露出羡慕:“青寰大人,你可不知道,有多少人羡慕你呢……”
青寰皱了下眉。
江洲还在含含糊糊地说着:“能得大小姐亲自赐名,还赐了个青字,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啊。”
青寰愣了下,不由得追问道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他的名字确实是云青枝亲自取的,但他从未觉得这有何特别之处。
他是大小姐捡回来的,自然该由她赐名,且不少名门之家的下人都是由主子亲自取名,这样的事再寻常不过了。
“你当真不知道?”江洲吐了口浑浊的酒气,慢慢道,“云家有规矩,除了大小姐之外,无人能以青字为名。可大小姐却赐了你这样的名字……”
他还要往下说,抬眼瞧见云青枝回来了,连忙止住了话头,闷头喝起酒来。
可青寰却还在愣愣地回想着他方才的话。
“除了大小姐之外,无人能以青字为名。”
他想起刚被云青枝带回云府的那天,小姑娘一身碧色骑装,拉着他进了屋,眼眸清亮,轻声问:“可愿做我的贴身近卫?”
他跪在她脚下,极认真地点头:“愿意。”
小姑娘便笑起来,眉眼间初现凌厉锋芒,眼神却在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变得柔和起来。
“以后,你就叫青寰吧。”
“想什么呢?这样出神。”云青枝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,“酒喝的也差不多了,我有些不舒服,咱们回去吧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青寰连忙起身,朝江洲道别后,便跟着云青枝回了客栈。
进了客栈,云青枝正要回房,青寰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,小声道:“大小姐,属下……属下想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他甚少主动说出这样的话,云青枝不由得有些好奇,便问:“去哪儿?”
“大小姐来了就知道了。”
青寰鼓起勇气,引着云青枝往后院的方向走。
穿过后院,再转过几间厢房,便是一处小小的别院。
云青枝在别院门口站住脚,不由得笑了:“我说要来这儿练剑,你拦着我不让我来,现在却又带我过来……”
她的目光落在别院覆满白雪的地面上,忽然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青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:“本来想给大小姐一个惊喜的……属下特意和客栈的老板娘说了,不要让别人进这院子,今儿雪下的小,等了快一天才勉强积了这么厚。”
云青枝盯着落满雪的小院,半晌后才慢慢地笑了起来,转头看向青寰:“我很喜欢。”
她推开小院的木门,忽然转身拉住了青寰的手:“你陪我一起踩吧。”
少女的手有些凉,像雪落在他炙热的手背上,激起些暧昧的触感。
青寰心跳如擂鼓,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兴致勃勃地踩着雪。他抿了下唇,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开口道:“大小姐,属下有件事想问你。”
云青枝仍旧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雪,随口道:“何事?”
“属下今日听江洲说,云府有规矩,除大小姐之外,任何人不得以青字为名。”青寰顿了顿,试探着问道,“既然如此,大小姐为何……还要赐属下青寰之名?”
云青枝笑了笑,不以为意道:“你是我的人,自然用的起这青字。”
她停下脚步,笑着问道:“怎么,你是不喜欢这名字吗?”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
青寰脸色绯红,小声道:“大小姐赐名,属下很喜欢。若大小姐愿意,属下……属下想一辈子都做大小姐的人。”
云青枝默了片刻,忽然轻笑出声,伸手探了探他滚烫的脸颊:“脸都红成这个样子了……青寰,承认喜欢我,就这么难吗?”
少女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,勾的青寰浑身燥.热难耐。
他这才恍然发觉,原来他自以为的、深藏于心的对她的奢望,早已被她看破。
云青枝见他咬着唇不说话,便松了手,作势要转身:“你不说算了。”
“大小姐!”
青寰连忙追上去,不管不顾地拉住她的手,小声道:“属下……属下一直心仪大小姐,不求别的,只求能一直伴在大小姐身边。”
一地莹白的雪映出冷冷的光,云青枝回过头,轻轻笑起来,然后反握住他的手。
她牵着青寰往雪地深处走去,走了几步,忽然转过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。
“好啊。”她笑着说,“我答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