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, 您态度还能再差点吗？她也没说自己没票啊……
温黎这才相信了书里的原话，这年头售货员和顾客打起来都是常有的事儿，原本她还只是听说过, 现在亲身经历起来, 真的感觉很憋屈啊！
温黎被骂得心口闷, 一抬眼就瞧见售货员身后水泥糊的大墙上，几句：“挑多不厌问多不烦”、“文明经商礼貌待客”。www.xinghuozuowen.com
贴在墙上的几个大字赫赫在目，温黎不觉一阵讽刺。
就这叫礼貌待客？真不是他们当顾客的礼貌待售货员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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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不成又要拿对付国营饭店的老大姐那一招呛她？
思索间售货员白了温黎一眼继续坐回椅子上嗑瓜子, 有一茬没一茬跟隔壁的同事聊天侃地。
只一刹那的时间，那本大摇大摆“不误正事”的售货员像是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人, 蹭的一下站直起身。
“赵……赵副处长！”
温黎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, 不止是她，还有另外两个售货员也跟着站了起来，放下手里的瓜子毛线团, 笑容满面朝着外面走进来的人打招呼。
她奇怪地转头，熟悉的警服身影浮现在眼前，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。
诶，不会是刚刚饭店里的那个警服男人吧？怎么会这么巧, 又在百货大楼遇见了。
那男人缓步走了进来, 斜眼瞥了几个售货员，没搭理几人, 径直来到一头雾水的温黎身旁，高大的身躯挡住大半阳光, 他正好也逆着光，短寸头的边缘在光线底下有点晃眼。
对着温黎使脸色的售货员见这人没有搭理自己，舔着笑脸再次询问：“赵副处长来了！要买点什么？”
那笑容灿烂的，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到国家领导人了。
温黎回头瞧见, 无语地翻个白眼。
还没等她开口要说什么，熟悉的声音传来。
“是你啊小同志。”
温黎起先还没反应过来，也不知道这声音是叫自己的，没回应，连头也没抬，直愣愣望着柜台里的热水壶，她正挑选款式呢，只不过怎么感觉都丑丑的……
直到那人拍拍她的肩膀，她才把放在暖壶身上的视线给移了回来。
男人含笑看着她晶莹的眼眸，嗓音略带磁音，“买点什么？”
“啊？”温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，仔细抬眼瞧了瞧面前含着笑的男人，加之刚才那道略微熟悉的声音，脑海里一道身形即将破蛹而出。
是……谁啊……
过了几秒，温黎好像有点想起来了，忙伸手指指他，“你，你是…”
啊！是不是，诶，好像是那谁……
“上次买肉……”警装男人瞧着温黎这样傻愣愣，勾唇提醒一句道。
眼前女人倏地一拍大脑，也笑着回应他，“哦，对对！你是上次给我肉的人！”’
哎，她就说嘛，看着怪眼熟了，愣是没想起来，啥记性。
男人没在意她的记性，看了眼柜台后尴尬的几个售货员，一脸平静，似乎并不觉得把这几人晾在这里有什么不对。
他又问温黎：“要买点什么？”
温黎干笑了两声，终于有点意识到现在几人之间诡异的气氛，“那个…我要买暖水壶。”
谁知这警服男人居然又笑出声，声音是难掩的戏谑：“又没票了？”
啊？温黎尴尬一笑，“不是，有呢有呢，我有的。”
说罢她似是怕这男人不信，忙从布包里翻找起来。
“看！”温黎拿着一张不知名票在他眼前晃荡几下，又装进包里，“我有票的！”
她再次干笑几声。
这男人记性也太好了吧，记得她不说，还把她上次买肉没票的糗事给记了下来。
前几天温父温母寄了信过来，里头票多的很，一看就知道是夫妻俩长期积攒下来的。
像工业券这种只有在城里上班的人独有的票也给温黎寄了过来，看数量怕是家里没有剩余的了吧。
刚刚惊讶不是因为没有票，而且惊讶自己不知道买这个暖水壶要工业票，谁知道这售货员态度如此恶劣。
赵中亮含笑走到温黎身侧站好，依旧没瞧那几个售货员，顾自问她：“要买哪种？自己用还是送人？”
温黎含笑扫视一圈不同款式花纹的暖水壶，低声道：“我自己用，随便买一个就行了。”
本来她是想买个好看点的，可花纹都是些花花草草外加几只飞舞的蝴蝶。
“自己用就买这个吧。”赵中亮抬眼，伸手指了指柜台下方的一款水壶，示意售货员把它拿出来啊。
那售货员起先还有点傻眼，反应过来后马上换了副嘴脸，“给！”
她把暖水壶放到柜台上摆放好，热情的笑容一下子展开来：“咱这里暖水壶有好几个牌子呢，这个是楼里最好的一款！”
赵中亮刚才挑的是楼里新到的暖水壶，价格比较贵，保温效果极好，款式花纹也好看，最主要是实用。
通身是冷灰色，内丹是加厚过的，进货渠道少，还算是百货大楼比较昂贵的物资。
一般有人想要买这款售货员直接给他们说被定了，不卖，等到有领导来才给人家推荐，也好卖个人情。
这次若不是有赵中亮的发话，这年轻售货员指定不会拿出来，更不会夸赞一遍这水壶的好。
赵中亮看了眼温黎，“这暖壶我前几天买了，用着还不错。”
温黎点点头，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，本来自己对这里的东西不怎么懂，也没上心，笑着道了声谢问她价格。
售货员干笑一声，望了眼杵在面前的赵中亮，开口礼貌回答：“同志，这水壶有点贵呢，要两块钱加一张工业票！”
温黎没什么贵不贵的概念，也不想再这东西上浪费时间，从包里快速找寻钱票，就要给她。
七十年代票证颜色种类繁多，每张都小小的，款式也相似，她足足翻找了好半天才拿出一张枣红色票，正要给拿售货员，眼尖地发现拿错了，这分明就是一张布票。
温黎想扶额，重新翻找了起来，浪费了好些时间，那售货员脸色都白了，却顾忌了面前的赵中亮没啃声，嘴角弯弯看着倒是有耐心。
买好东西也不再逗留，温黎把水壶装入身旁的麻袋就要拖着往外走，熟料赵中亮这男人好心上前帮她的忙。
“啊不用不用，我自己可以的！”
“没事。”
温黎提着的麻袋被身侧男人一起拎着，重量上确实减轻了她不少负担，她却有点不好意思。
话说他俩也不怎么熟吧，也就互帮互助了一次，怎么就这么热情，这年头人都这么“淳朴”？
“去哪？”赵中亮突然出声，正在心里纠结的温黎边走边思索怎样回答。
他俩已经走到百货大楼外的屋檐下站好，麻袋被温黎紧紧攥在手心。
“我…”她纠结，“我要回家了。”
“嗯。”赵中亮表示理解，“走路回去吗？”
“我去找公交车。”
“公交车？”赵中亮敛眉，望了眼街道对面的吉普车，“这样吧，我刚好开了车过来，送你回去怎么样。”
温黎：“？”
他俩不熟啊大哥！
“不不不，不用了，不用了！”温黎忙脱离出一只手摆动摇晃，悻悻尬笑：“我自己能回去的。”
赵中亮轻笑一声，“你这大包小包的，又是小胳膊细腿，能扛几步？”
“我可以的！”温黎道：“慢慢走就能到了。” 回不去也得回啊……
似是知晓了温黎心中的担忧，赵中亮顿了顿勾唇轻笑一声，“我可不是坏人。”随后他从警装上衣口袋掏出一本证件在她面前摊开来。
“赵中亮，永鸿县公安局副处长。”说罢他还翻了一页，有章盖着的地方，显然的红章——永鸿县公安局盖。
温黎惊讶，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男人竟是公安局副处长，真是看不出来啊，怪不得那牛气冲天的售货员都对着他露出谄媚的笑。
可…“送我回去你怕是不方便吧……”这年头车肯定是公家的，这男人再厉害应该也那么大本事拥有一辆自己的车吧。
而且，平白无故的，为什么对她这么……原谅温黎这现代长大的人心里还怀着一颗提防的心。
若她的这年代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估计这会儿就该上他车了，可她好歹也是来自现代社会被毒打过的成年女性，很难不乱想。
想来想去，温黎直截了当开口问他，“咱俩好像不太熟，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去？”
赵中亮露出一个和善的笑，他长得还算可以，皮肤稍稍有点黑，跟萧贺钦差不多，面相却比萧贺钦温和许多。
他声音很刚，透着军人特有的浑厚，即使是面对面正常交谈，都有种正经感觉。
“上次咱俩不是换了票，我那天刚好急缺钱，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！”
所以？
“所以我本就想感谢你来着，这不，咱有缘碰上了，咋样也得让我回报才是。”
那算哪门子帮忙，不都互惠互利？
温黎干笑两下，紧了紧手里袋子，试着向上提了提，还真是重啊……
不对，她带着这么大一个麻袋去坐公交车，好像确实不方便……
温黎望了眼赵中亮，那男人一身警装正派的样子确实不像什么坏人，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对他也很尊重，说明…说明什么呢。
脑子里是天人交战，赵中亮却大步疾走到对面停止的吉普车前径直弯腰走了进去，随后钻进驾驶座启动吉普车，只一瞬间的事情，车子就开到温黎面前停下。
喇叭滴滴两声按响，车窗被他缓缓放下，赵中亮充满“正气”的上半身露出，他笑得灿烂。
“同志，上来吧！”
温黎有点汗颜，警惕心让她不敢轻举妄动，但内心深处还是想坐这宽敞的吉普车回村，挤公交什么的，真的折磨人。
她意识探入空间，厨房里有菜刀、小刀，房间有电击棒、防狼喷雾，阳台有扫帚、拖把……
等等等等，怎么越想越歪。
得！为了不挤公交，她暂且大着胆子坐他一回！下不为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