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的夜里下着磅礴大雨，闪电如利剑划破天空，映出滴水兽恶魔般的脸，阴森诡异的建筑伫立在夜幕下，漆黑狰狞的轮廓和隐约的灯光从雨雾中透出来，仿佛深渊中的巨兽睁开它铜黄色的巨眼，以恐惧和痛苦为食。www.zuowenbolan.com
大雨冲刷着街上的污渍，恶臭的垃圾与乌黑的血迹混着雨水堆积在巷尾，形成一个个令人作呕的污水坑。
这种讨厌的天气，连只老鼠都不会出门觅食，可这里是哥谭，蕴养暴力和罪恶的温床。
暴雨是黑暗最好的遮羞布。哥谭本地人深谙这个道理，到这里的外地人也会很快了解哥谭的淳朴民风。
“该死的鬼天气。”一个黑发少年拎着一袋垃圾，扛着一把伞出现在大街上，巨大的黑伞下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和略显单薄的身躯，让人怀疑一阵风过后这孩子会拎着垃圾被伞卷到天上。
“为什么非要这种天气扔垃圾，放到明天早上又不会生虫子，就算生了那还不是一口的事儿。”少年嘴里嘟嘟囔囔，小心翼翼跨过污水坑，远远把垃圾向垃圾桶抛去。
“砰！”垃圾袋准确落在桶盖上，顺利的滑进桶内。
少年甩甩手准备离开，这时，微弱的求救声透过雨幕传进他耳朵里。
是一个女人的声音。少年转头看去，求救声来自巷尾的拐角处。
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，两个漆黑的影子纠缠在一块。
“臭表子，识相点就把所有钱交出来。”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拿着把小刀，恶狠狠抵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脖子上。
“我真的没有钱了，”女人哭着说，整个人蜷缩在墙角，污水浸透了她的缎面裙子，漂亮的红色高跟鞋躺在旁边的水坑里。“我就这么多钱，已经交给你了。”
“真的”中年男人扯着女人的头发把她拉出来，“带我去你家，我要亲眼看看。你这表子肯定把钱藏家里了。”
“不！你不能这样！”女人拼命挣扎，刀子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。
忽然，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来，有声音透过雨幕传了过来。
是警笛声。声音越来越大，由远及近，近到警车轮胎冲破路面积水产生的水花声都能被两人听到。
“救命啊！”女人抓住机会大叫。
“闭嘴！”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捂住女人的嘴，惶恐的看向拐角处。
警笛声停了，车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响起。
“巷子里似乎有动静。”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。
“带上枪，跟我去看看。”沉稳的男中音过后，是两人踩过积水的脚步声。
女人眼前一亮，使劲睁开捂在嘴上的手。
“救救我！”
脚步声一顿，随即朝着这个方向跑来。
该死的！中年男人暗骂一声，立刻丢下女人，顺着另一条巷子逃跑了。
“警察先生！”女人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，鞋都顾不上穿。
“……警，警察先生？”女人愣住了，巷子里空空荡荡，除了一个垃圾箱外什么都没有。
“……先生？你们在吗？”女人不死心的跑到巷口。街道上的店铺全都紧闭大门，只有远处的快餐店门上的大“M”亮着微弱的黄光。别说警车了，街道上连行人都没有。
“……我的上帝啊……”女人狠狠地抹了一把脸，雨水冲花了她艳丽的妆容，再被她一抹，活像是从下水道爬上来的女鬼。
扑凌凌的振翅声从女人身后响起，女人惊恐地跳了起来，转身一看：一只黑色的鸟飞入雨幕，转眼就看不见了。
“是……蝙蝠侠吗？天哪传闻居然是真的！是蝙蝠侠救了我！”女人激动地大口喘气，“刚才飞过去的一定是蝙蝠侠养的蝙蝠，也可能是蝙蝠侠养的罗宾鸟，不不不应该是蝙蝠侠养的蝙蝠，罗宾养的罗宾鸟……”
女人兴奋的手舞足蹈，忽然被绊了一下，低头一看：
一把黑色的大雨伞横放在地上。
…………
老城区某栋楼的6楼的某一家中，狄安娜正在边敷面膜边看综艺节目，被电视里的嘉宾逗得乐不可支，双手扶着面膜“呼呼呼呼”笑个不停。
“咔咔咔。”
客厅旁的玻璃窗被敲响了，狄安娜理了理头发走过去，放下遥控器打开窗户。
狂风暴雨顺着窗户飘进屋里，狄安娜没有管它们，冲窗边的一只鸟招招手。
“克里斯！”
这只可怜的鸟浑身都湿透了，羽毛一缕一缕黏在身上，看了狄安娜半晌，歪着头“嘎”的叫了一声。
“天啊。”狄安娜扯掉脸上的面膜，“你这蠢鸟，是我！快点进来！”
这只叫克里斯的鸟听话地钻进窗户，狄安娜赶紧把窗户关上。
一道闪电划过，一人一鸟同时打了个哆嗦。
“不！克里斯你不许甩毛！”
狄安娜提醒的晚了，被甩了一脸的雨水。
克里斯瞅着狄安娜的脸色，心虚地缩着脖子，蹲在窗台上。
为了防止再被甩一脸水，狄安娜一把握住整只鸟的身子，边往浴室走边数落他。
克里斯翘着两只脚，缩着脖子不敢动。
“你看看你湿成啥样了！大晚上溜进下水道刨虫子吃吗！”
“我不刨虫子……”狄安娜手里的鸟口吐人言。
狄安娜打开浴室的门，把克里斯放在地上：“你给我洗干净再出来。”末了看看自己湿漉漉的手，撇撇嘴，走到洗脸池前使劲搓洗了两遍，又看向镜子里的克里斯。
“至少洗三遍！少一遍你就去下水道刨虫子吧。”
克里斯蹲在地上，看着浴室门“砰”的关上了，抖了抖毛，变成了人形。
赫然是在小巷里的少年模样。
是的，用克里斯自己的话来说，他是一只“八哥精”，擅长模仿声音，能够变成人，人形时还有能够飞行的大翅膀，不过因为太引人注意了克里斯一般不把它们露出来。
虽然克里斯是只八哥精，但是他姐姐狄安娜却是个真正的人类。三年前，狄安娜从一只猫爪下救出了克里斯，当时克里斯刚能化成人形，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，也是她自己一个人把克里斯养成现在这样——放出去至少不用担心安全的程度。
克里斯看着镜子中的“落水鸟”，叹口气，脱下身上的湿衣服，打开了花洒。
雾气朦胧的水声中，克里斯薄唇轻启，发出了和狄安娜一模一样的声音：
“……洗三遍！少一遍就去下水道刨虫子哟……”
“嘭——”“啪嗒”浴室门上响起了碰撞声。
克里斯一惊，听出了这是拖鞋砸在门上的声音，果然下一刻狄安娜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：
“克里斯！你是不是又在学我说话！”
“我没有！”克里斯连忙扯着脖子大喊。
半晌没听见动静，克里斯这才放心下来，把花洒开到最大，又恶狠狠的看了看手里满是泡沫的浴球，使劲往身上搓起来。
真是糟透了。
洗完澡的克里斯缩在沙发上，看着狄安娜把煮好的热牛奶端出来塞他手里。
狄安娜看着他喝完，仔细斟酌了一番，说道：
“所以，你没有被那个女人发现，只是把伞忘到那里了，对吧？”
克里斯点点头：“是的，当时我吓坏了，那女的突然朝我跑来，我只好赶紧变成鸟……”
“没事没事，只是一把伞而已……”狄安娜安慰他。
“狄安娜，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，哥谭实在太危险了。咱才搬来一天就遇到了抢劫……”克里斯苦着脸说道。
“没办法，谁让我被哥谭大学录取了呢。”狄安娜苦恼的抓抓头，“哥谭大学真的很棒，咱也是好不容易才租到这么便宜的房子。虽然哥谭确实很危险，但学长学姐们也说了，只要不在外面瞎晃就能避免很多麻烦——听见没克里斯，不许在外面瞎晃！变成鸟也不行！”
克里斯难过的点头，心里却不以为意，鸟怎么能天天在家里呆着？天空才是鸟的归宿。
至于狄安娜，得了吧，狄安娜才分不清哪只鸟是他呢。
“……所以，为了防止你在家里无聊到捣乱，从后天开始你就要去哥谭高地高中上学……”
“什么！我不要！”听见“高中”两个字，克里斯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恐惧，如果他现在是鸟型，狄安娜就会得到一只炸了毛的小八哥。
“你不能这样，你知道的，我以前没上过学，什么都不懂，去了高中会被欺负的。”克里斯委委屈屈的看着狄安娜，焦糖色的眼里浮出一丝水雾，看起来楚楚可怜。正常人看见他这样早就心软了，可狄安娜不。
狄安娜严厉的看着他，逼问道：
“什么都不懂？那你告诉我，会说四国语言的人是谁？”
“……是我。”克里斯心虚的缩了缩脖子。八哥的天赋点在语言上不是很正常嘛。
“在我前男友的卷子上挑刺的人是谁？”
“……是我，但是他卷子做的是真烂！初中生做的都比他强。”克里斯辩解道。
“好吧，所以我们分手了。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做错了？”
“……”克里斯也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，“反正我就是知道。”
“所以克里斯，现在你去高中完全没问题。你已经不小了，如果连毕业证都没有，你以后怎么工作，怎么养活自己！”狄安娜苦口婆心的劝道。
“……我又不是人，我可以找个饲主啊……”克里斯弱弱的说。
“饲主？”狄安娜气笑了：“克里斯，你是八哥精不是八哥！找个饲主你能把人家耗死，等你饲主的孩子把你送研究院吗？你再算算这三年来你吃了我多少桶玉米片多少桶坚果，那是正常鸟的饭量吗？”
克里斯把自己团在沙发上不说话了。
“克里斯，是我救了你的命，是我照顾你一点点适应这个世界，是我给了你安身立命之地，你是我最亲密的家人。我知道你很依赖我，但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，我会组建自己的家庭，你也会有你的同伴，克里斯你明白吗？”
看着她真诚的双眼，克里斯点点头。
“你知道我做的一切是为你好的，所以你应该怎么做？”狄安娜满怀希冀的看着他。
“……妈妈？”克里斯试探的说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别想转移话题，你这只蠢鸟！”狄安娜站起来，恶狠狠地盯着他，“明天你要是不去学校，我就把你尾巴上的毛揪秃！听明白了吗！”
“……明白了……”克里斯缩着脖子回应。
哥谭真是糟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