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听到电话铃声，整个寝室像打了鸡血似的，把刚刚的尴尬全都抛之脑后。
“诶哟哟哟，谁啊谁啊？！”
“是她吗，这才分别多久就又给你打电话啊？”
言暄没敢看她们，胸腔在不停地震动，犹如锤子在有规律的敲击。
“是学姐，跟我说比赛的事。”
胡姗姗大失所望：“好吧。”
李明潇依旧没吭声，注视着言暄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阳台。
“我去厕所接电话。”言暄说。
胡姗姗不解：“接个电话还要去厕所啊？”
王意洽刚要开口说话，突然意识到什么，立刻噤了声，和恰好扭回头的李明潇对上视线。
王意洽挑眉，学姐？
李明潇点头，嗯，学姐。
言暄反手锁上厕所的门，靠在窗户边接起电话。
狭小的空间里心跳声格外明显，若是有人此时在她身边，一定能将她的心情听得一清二楚。
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，言暄和对方先是共同沉默片刻。
然后言暄吞咽一下，试探性地张口，“喂？”
景妤那边传来一阵细微的铃响，清脆又短暂。没等言暄分辨出是什么的声响，她便回应了。
景妤：“你，看到群里老师发的了吗？”
不知出于哪些原因，言暄听到熟悉的声音，再次，吞咽了一下。
言暄：“嗯，我看到了。”
景妤停顿两秒，“那，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？”
“嗯？”言暄反应了一下，“啊，刚刚在跟舍友聊天，没来得及看。”
景妤也：“嗯。”
景妤：“那，你今晚要去教室吗？”
言暄不自觉地夹起嗓音，恍若一颗糖压在舌根，说话间都带着甜腻的味道。
言暄：“要去的吧，老师不是说，这个很重要吗。”
景妤似乎笑了，“好。”
光听声音，都能想到景妤此刻勾唇的表情。
景妤：“要一起去吗，我在楼下等你。”
言暄已经数不清吞咽多少次，“好。”
一通电话结束，言暄盯着缓缓熄灭的屏幕看了许久，才恋恋不舍地推开门，脸上还存着未消散的笑意。
一开门，依旧是熟悉的三颗脑袋。
言暄：“……”
胡姗姗先开口，“你好夹啊言暄。”
言暄：“……”
表面不动声色冷静关门，实际走回位置都同手同脚，随后再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：“你们能听到我说话？”
还好胡姗姗摇了摇头，给言暄留下一条活路，“听不清内容，但能听见声音。”
胡姗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，“我靠，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还会夹。”
言暄：“……”
王意洽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嘴：“你跟学姐打电话这么甜啊。”
言暄试图装萌躲过，“没有啊，可能是因为隔了一个门。”
李明潇突然：“难以置信。”
言暄看向她：“……什么？”
李明潇依然自我：“但是合理。”
王意洽把话接过来，“合理，但依旧难以置信。”
言暄：“……”
胡姗姗一头雾水，“你们在说什么啊？”
王意洽怜惜地看她一眼，“在学姐面前端一点，应该的。”
胡姗姗半蒙半懂，“也对哦，我跟学姐说话的时候也很矜持，主要就是不太熟。”
王意洽看向她的眼神更怜惜了，“你说的对。”
言暄：“……”
俩人这么你来我往，言暄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。
她抬眼分别看向李明潇和王意洽，微笑。
李明潇啧啧称奇，“难以置信。”
王意洽叹了口气，“但很合理。”
言暄：“……”
言多必失，她选择沉默应对，装作没听懂她们的对话，简单补个妆带上笔记本就出门了。
倒也不是她非要藏着掖着，而是两人现在无名无份，万一哪天景妤新鲜劲过去不想追她了……操，想着想着给自己想难过了。
那天酒吧突如其来的告白好似近在眼前，又像是远在天边。言暄始终觉得犹如踩在棉花地，风一吹，甜甜的梦就飞走了。
算了，言暄闭了闭眼，棉花地就棉花地吧，起码有那么一瞬间的记忆是真实的。
尽管这真实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
大晚上都是出来散步的小情侣，言暄一出门就在成双成对的人群中看见景妤。她像之前那样，慵懒随意地靠在车上，望向她时，整个人像是散发着光。
不知是早已等在楼下，还是恰好和刚出门的言暄碰面。
言暄想起电话里的那串铃声，目光流转，落在车把手的车铃上。
她们分别到再次见面也没过多久，这么短的时间里，景妤还去校门口把车骑了回来。
景妤的笑自从看见她就一直挂在嘴角，和言暄脑海里浮现的表情一模一样。
景妤：“上车吧。”
言暄扶正书包肩带，“我带了笔记本，可能会有点重。”
景妤闻言，从她肩上绕过去，把书包拿下来背在自己身上，“没事。”
言暄一愣，“啊？”
景妤控制着车身倾斜，“上车。”
自己的书包背在景妤身上，这一事实让言暄双手的指尖都酥麻发软。
她握了握手，抿唇不再说话，踮脚坐在后面。
她们像校园里每对普通的情侣那样，一起感受着夜间晚风轻轻吹，吹动脸颊处的碎发，吹起后方散落的长发。
街边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线，夹杂着苍白的月光，为每个人的轮廓渡上层层的温柔。
言暄扶住景妤的腰侧，鼻息间满是柔和的香气，弥漫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。
夜晚总是那么令人陶醉。
她们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同学在了，正和老师谈笑讨论。
教室里摆放的桌子毫无章法，景妤犹豫片刻，带着言暄坐在了桌子上。
哦，言暄没坐，只是靠在桌角。
刘颖扭头看见她俩，连忙拍拍身侧的椅子，“来来来，坐我旁边。”
于是景妤又拉着言暄坐到老师旁边。
周围不止她们专业的，几乎同组的参赛同学都过来了。
刘颖观察一会儿大笑了两声，“看看你们，学设计的就该是这个样子，不要像其他专业的同学一样，都灰头土脸苦大仇深的。”
刘颖向来直言不讳，为人爽朗大方，特别在意学生的整体时尚度，甚至不喜欢她们穿卫衣来上课。
“……”言暄默默垂下了脑袋。
如果不是和学姐有约，她根本不会打扮自己，上课时确确实实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。
这次讨论持续了两个小时，老师只是在一旁默默围观，主体还是学生和品牌交流。主要交流人就是景妤，言暄仅仅只是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派上点用场。
整体下来品牌方对他们印象不错，讨论结束的时候，每个学生脸上都洋溢着兴奋。
言暄也很开心，她第一次参与这类活动，目前看上去，成绩还不错。
“那接下来，我们就不只是为了大赛获奖，还要考虑到商业价值。”景妤收拾好东西，重新背上言暄的书包。
“诶呀，”张雪怡做作地捂住嘴巴，“什么时候买了新书包啊？”
言暄：“是、是是……”
景妤拉住她的袖口，瞥向张雪怡，“你的书包呢？”
张雪怡拍了拍姜灵的肩膀，“在她身上呀。”
景妤扬头，“那不就得了。”
姜灵：“你真6。”
张雪怡噗的一声差点笑喷。
真是的，也不看看旁边的小学妹脸都红成什么样了，景妤还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开屏。
走出教学楼，微风吹过来带走脸上的些许热意。
言暄轻咳了两声，“学姐，我还是自己背上书包吧。”
景妤眼里带笑，波涛似的温柔晕开，“我背就好了，骑车的时候能暖和点。”
景妤看着她：“或者你抱着我？”
“……”言暄一声不吭坐上后座。
也许是夜色裹挟，今晚的景妤格外撩人。
方才作为团队代表交流的时候也是，站在高台上，每一步都沉稳有力，说话时不急不缓，特有的磁性吸引着每个人的目光。
自信也强大。
“学姐刚才讲话时，好酷。”天知道言暄夸出这句心里话，用了多大的力气纠结。
“是吗？”景妤背对着她，溢出来的笑意恨不得包裹全身，告诉路过的每一个人她现在很开心。
“嗯。”言暄紧紧抿着唇。
手心已略有出汗，她艰难地摊开手，一点点的。和景妤的触碰面，从指尖，再到掌心。
中间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。
前方的景妤似有所觉，轻笑一声。
跟受了惊吓的小猫似的，言暄又立刻变成手指捏衣角。
景妤轻轻地，很有耐心，“收回去干什么？”
景妤：“再大胆一点呀。”
撩死人不偿命。
教学楼离宿舍不远，言暄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就到了。她下车，景妤把书包还给她。
“可惜，今天我们没能一起去电玩城。”景妤说。
言暄小口吸气，“没事呀，可以下次再约。”
景妤慢条斯理，“那，下次，是什么时候？”
景妤整个人逆着光，微微垂头看着她，隐在黑暗里时，看上去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压迫感。
但依旧很美。
言暄舔了舔唇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，眼里的色彩毫不掩饰。
言暄：“是，你想见我的时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