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莫夫挣扎着在泥地里起身,他看着遥远的那个地方,那是终点,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缠住眼前的这个人,让自己的队友能够取得胜利。对方的个头很大,拳头很重,邵莫夫吃了一口泥巴,伤口在泥地里翻滚,他用仅剩的力气困住对方的一条腿,对方另一条腿踩在他的头上,踩在他的身上,他身上的血与泥混成一团,耳朵也进了泥土,他听不清,但是他觉得他听到了哨声。
邵莫夫笑着问赢了吗?
旁边有谁将他扶了起来,他脸上裹满了泥,看不清。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是他的队友,那种沉默与距离感。
再后来赵合连将他接了过来,他斥责邵莫夫:“不要命了?”
邵莫夫将闭着眼睛,淤泥在他的眼缝中,他难受的闭上眼。
“赢了么?”
林业从不远处来:“赢了!”
赵合连一把将人拖起来,拉到一旁的水池里面洗。
几个人也跟了上去将自己的淤泥清洗干净。
赵合连上一次这样对一个人,还是他弟弟,他们几个都知道,赵合连把他的情感都寄托在邵莫夫身上了。他们是同一批进来的,赵玉树曾经是他们的队宠。
赵合连替他洗掉了头上的淤泥,洗掉了眼睛里的污垢。
“队长?”
赵合连:“别动。”
邵莫夫感觉到耳朵被拧了起来,冰凉的东西在往外掏东西。
“等下去医护室清干净了。”
说着邵莫夫拖着半身的泥:“我先去洗个澡。”
邵莫夫躺在床上等着人来给他清理耳朵内的污垢。
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淤青,有人给他涂药,有人帮他清理伤口。
他只要静静躺着,睡一觉。
今天阿雅不在,邵莫夫无法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。
这是他的队伍第一次胜利,他没有再给他们拖后腿了。
太开心了。
忽然,邵莫夫又想起对方的队伍,他在对方队伍内来回确认,刚刚结束时扶着自己起来,替自己拦住高阶学生的攻击的人,应该是毕舍。
可是为什么,又怎么可能?
在这期间,邵莫夫了解到,赵合连他们几个在外面已经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,他们在为桃园的建设贡献,这就是他们黑卡的在这边为之生存的根本。
邵莫夫不再通过别人的感受去看这个世界,所以他没再问其他人桃园好不好,他只想通过自己的双眼去观看,了解,体谅。
黑卡需要参加的训练是每年参加三个月,但是也会根据岗位的重要性而做出调整,科研类的工作基本上都不需要参加这种一年一次的集训。
赵合连说:“桃园的每个人都是战士,他们都在武装自己。”
邵莫夫看着远处的高墙外,他想起他曾经见识到的冰山一角。
他喜欢这种热烈而澎湃的感觉。
他在期待。
进入训练月中,他们唯一一次放假。这是高阶队伍才有的假期,邵莫夫虽然不能出去训练场所,但是也可以休息一天。
毕舍问廖虎吟:“想家吗?明天帮你请假回去。”
廖虎吟摇摇头:“你帮我把黑卡权限开起来。”
毕舍错愕,这是廖虎吟当时失踪到现在跟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。
邵莫夫只是在一旁安静听着他们两个讲话。
“回去没什么意思,家里没人,你也忙。”廖虎吟这样说。
相比之前,他已经成熟了一些,也更上进了,至少这45天以来,他的身上的变化正是别人所期待的。
毕舍迟疑了一下说好。
这天晚上毕舍就出了训练场所,邵莫夫和廖虎吟又一起走向特训馆。
廖虎吟跟邵莫夫讲起他的故事,故事的主角是梁珍纯。
廖虎吟讲了很多,关于她如何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那个位置上的,讲她的信仰如何的高大,讲很多关于她的小故事。
邵莫夫问他:“她是你的白月光吗?”
廖虎吟:“她身上有一些很吸引我的地方。”
“她很强大,她跟我之前遇到的女性有很大差别。她很耀眼。”
“是啊,很耀眼。”
“那现在呢?”
故事只停留在她上学的那个时光,廖虎吟就没有接着往下讲了。
“现在她应该也很厉害吧?”
廖虎吟的脸上失去了光泽,他沉默。
邵莫夫一向知道沉默的背后,就是不能被提及的伤疤。
那天晚上锻炼回去,廖虎吟将自己私藏的东西拿了出来。
邵莫夫问他是什么,他倒了一小杯给自己,又倒了一小杯给邵莫夫。
邵莫夫看着那白花花的,跟水没什么区别的东西,装在这个小瓶子里面。略有些袖珍。
“这是这里禁止的东西。”
邵莫夫看着他端着那杯子,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。
邵莫夫有些忐忑的望着他:“会被处分吗?”
廖虎吟笑着说:“偷偷的,不会。”
邵莫夫半信半疑将那水送入口中,辛辣,刺激,浓郁。
一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味道。
“桃园是共产,所以这里没有货币,这里有些货物是无法明码标价的,比如你喝的这些东西。”
廖虎吟的语气柔和起来,他还想再喝一点,邵莫夫立马拦住他:“我有很不好的感觉,别喝了。”
廖虎吟手停了下来,他脸上红的厉害,露出一种傻笑。
“我曾经无比希望我每天都这样,混沌着。”
“不知道你怎么想的,我巴不得有你这样的待遇,有兄长疼爱,不必为自己的身份而殚精竭虑。”
“不是的,我过得其实没有看的那么好,梁梦如说我活在虚假的世界里。”他拍拍自己的脸颊。
两个人都醉了,邵莫夫眼里出现了重影。
“她说的没错。”
两人东倒西歪,各说各话,直到睡着。
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。
廖虎吟一声尖叫,把邵莫夫也给摇醒了。
“啊啊啊啊啊啊...”
“怎么了。”
“完了,我迟到了。”
他一边去冲洗身体,一边套上衣服。
“你得跟我去。”
“我跟你去哪里?”
“去C6帮我作伪证。”
邵莫夫笑着说:“男儿要学会担当,别想着旁门左道。”
说完这话他就被拉走:“我不管,我要是受罚你也得陪着,谁让你昨晚不拦着我。”
邵莫夫:“唉?还是我的错了....”
此刻两人犹如异类一样被一堆人盯着,廖虎吟喊了一声:“报告。”
周润恩看了两人一眼,他喊道:“入列。”
邵莫夫莫名其妙的被拉进去训练了半天,而后他发现廖虎吟其实已经跟周润恩处的不错,在这群新生里面,廖虎吟算得上比较出挑的。
周教官没有对廖虎吟发难,他不知道自己在这边的必要性是什么,即使对方发难了,自己其实也帮不了廖虎吟什么。
现在的邵莫夫在这堆新生面前,那些训练对他来说都太过于轻松。
C阶也有格斗,两两一组。多出来邵莫夫站在一旁,周教官走到他的身前,邵莫夫头皮发麻,没错周润恩要跟他一组,邵莫夫悲从中来。
周润恩速度很快,一脚扫他下盘,还好他事先有心理预测,快速起跳。
之后是雨点一样的拳头,邵莫夫且战且退,一边上腿,一边试探对方的薄弱点。上手演练后,几乎所有的动作来源于下意识的。
他没能取得上风,但防守已经做的很到位了。
点到为止。
周润恩已经停下来,他朝邵莫夫点头笑。
这代表肯定,这真难得。
廖虎吟看到后感慨:原来这个人会笑啊。
训练结束后,周润恩把廖虎吟叫过去。
迟到罚跑五公里
随着人群解散后,两个人开始在操场上跑起来。
“这事你别告诉我哥。”
邵莫夫问他为什么。
“你哥对你,很好。”
廖虎吟:“我不否认。”
两人一边跑步一边说话,开始有些艰难。
“但是他要知道我偷喝了他珍藏的陈酿。非得扒掉我一层皮不可。”
“那东西叫陈酿?我觉得味道不太好,喝…完头疼。”
廖虎吟:“我可告诉你,千…千金难买,你小子…走运。”
邵莫夫笑,两人并肩跑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