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遇一个飞扑,扑进来客怀里,喜悦地问,“哥,你怎么来了?你不是在外地出差吗?”
来客正是季遇的兄长——季霄。季霄亲密地抱了抱季遇,接着身体往后一撤,手搭着季遇的肩,仔细端详。
见季遇面色红润、神采奕奕,没有他想象中的憔悴消瘦,季霄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露出放松的神色。
“你从家里跑出来的事,礼玉都告诉我和姐姐了,姐姐有事走不开,让我来处理。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接你回家。”
季遇眼一亮,飞速又暗下来,“我也想回家,可是……”可是他爸那一关就不好过,回去少不了要挨一顿鸡毛掸子。
知弟莫若兄,季霄自然知道他的担忧,“爸爸那里你放心,姐姐已经打电话说过他了。”
季遇高举双手欢呼,“姐姐万岁,哥,我们现在就回——”
话说到一半,季遇脑海中白光一闪,猛地扭头看向杜逢朝。杜逢朝对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。
季遇尴尬地放下半空中的手。几分钟前说要等杜逢朝一起出门玩的人是他,现在不想去玩想回家的人又是他,他也太那啥了吧。
“哥,你先回去吧,我再这儿待一天,我答应了逢朝哥今天要和他一起出去玩的。”季遇摇着季霄的手,讪讪开口。
杜逢朝知道兄弟两人见面一定有许多话想说,便没上前,有意将空间交给两人,自己只在一旁听,听到季遇说不想回去,想再留一天,他的心忽然像是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。
听到兄长说要他接回家的那一刻,季遇脸上的兴奋,杜逢朝可全都看在眼里。
怀着涌上心间的动容,杜逢朝起身走到兄弟俩旁边,柔声对季遇道,“我知道小遇选择留下是不想让我伤心。”
季遇舔舔下唇,想要否认,杜逢朝对他微微一笑,先一步开口,“实际上,小遇留下来才会让我伤心。”
“欸?”季遇吃惊地睁大眼睛,“逢朝哥不欢迎我吗?”
“小遇怎么会这样想?”杜逢朝笑着解释缘由。
杜逢朝知道比起一起出去游玩,季遇此刻更想做的是回家,更令他快乐的事也是回家。
而杜逢朝带季遇出去玩正是希望他能快乐,现在有比出去玩更快乐的事出现了,杜逢朝怎会忍心让季遇留下,让他放弃近在眼前的快乐?
这样做,杜逢朝会伤心的。
“小遇希望我伤心吗?”两人身高相仿,杜逢朝平视着季遇的眼睛问他。
季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,他当然不希望。
“那小遇现在就跟季霄哥回家,好不好?”杜逢朝扬着唇,放缓语气,用磁性动听的声音进一步问,季遇点头。
就这样,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,季遇就被杜逢朝劝上了回家的车。
见此情形,季霄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眼,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杜逢朝,杜逢朝推推眼镜,回了他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笑容。
回去的路上,季霄看着一边摆弄各种礼品特产,一边念着这个要給姐姐、那个要给哥哥的季遇,问,“你和杜氏CEO的关系很好?”
“哥和逢朝哥的关系也不错啊,”季遇摆弄着手里的礼盒,头也没抬,“你们谈话的时候,我有听到他喊你哥。”
上次见面时,他还在客气地称我季总监。季霄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去,毕竟他弟弟这么可爱,他做为他唯一的亲哥哥,杜逢朝因屋极乌也正常。
一路上,季遇都非常兴奋,待迈入客厅时,这份兴奋达到顶峰,“我回家了!”
“呵,还知道回来!”一声冷冽的嘲讽从客厅中央传来,声音的主人不用说,自是季父。
季父正在和自己对弈,季遇进门时,他刚夹起一枚黑子落到棋盘上。
季遇冷哼一声,拔腿冲到他面前,“你还好意思说我,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?我两天两夜没回家,你就一点都不担心?”
“你以为谁都是你?想到什么就做什么,丝毫不经脑子,”季父又老神在在地夹起一枚白子,落在棋盘上,“人逢朝早在你离开江城的当天就打电话告诉我了,还贴心地叮嘱我不用担心,他会照顾好你。”
季遇撇唇,“那是逢朝哥人好,不代表你好。”
“嘿,你非要我挥鸡毛掸子是吧?”季父作势去拿鸡毛掸子,季霄放下大包小包的礼物,刚要阻拦,季遇先一步往楼上跑,离开前还不忘大喊,“别下了,爸,黑棋输定了。”
你说黑棋输,黑棋就输?我偏不让它输!季父不信这个邪,非要让黑棋赢。
可下到最后,黑棋果真输了。
季父讪讪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,招呼季霄,“来,季霄,我们父子来下一盘。”
“爸,我不会下围棋。”
“糊弄谁呢,去年秋天我还看到你和那臭小子你俩在二楼露台上下棋,还喝着红酒。”
“爸,我和小遇当时下的是五子棋,喝的也不是红酒,是石榴汁。”
季父:“……”他这两个儿子,都白长了一张霸总脸。
*
“杜总,您前几日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妥了,对面承诺一个月后便可交货。”
季遇回江城的第二天,杜逢朝也回到了江城,他一回来,张助理赶紧向他汇报工作,杜逢朝点点头对他的工作能力表示肯定。
只是张助理不明白,“杜总,您怎么突然想要订制财神像了?”毕竟杜逢朝从不信鬼神,他一向坚信求神不如求己。
杜逢朝心情不错,三言两语说出缘由。
张助理恍然大悟,原来是帮季小少爷订的,不得不说,他们杜总对季小少爷可真是好。
感慨间,曾经的疑问再次浮上张助理心头,趁着杜逢朝心情好,他小心翼翼地将疑问再次吐出,问杜逢朝为什么会对季遇产生好感?
换句话说就是,他为什么喜欢季遇?
杜逢朝放下文件,看着不远处的鱼缸,神色柔和,声音带笑,“我喜欢他率真可爱、纯洁有趣,不做作的模样。”
“我觉得小白少爷也挺不做作的。”
“他那是蠢。”杜逢朝这样回答。
多年来,杜逢朝见过太多虚伪的人,某种程度上,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。这一点,贺时律没有说错,实际上这也是杜逢朝对贺时律的敌意来源之一。
不管心里怎么想,杜逢朝总是习惯面带笑容,总是按照父母教导的那般,按照规矩行事,而季遇不一样。
对季遇来说,生气就是生气,开心就是开心,羞赧就是羞赧,他总是在做自己,他的脑海里总是充满了奇特的想法,他的行未不受任何人的管控,不受任何规则条例的制约。
和他在一起的时候,一直是杜逢朝最开心的时候。
这些内容,杜逢朝没有告诉张助理。关于季遇的好,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。
*
“我想也知道,问题是我还偏偏就不知道,谁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喜欢什么宠物?”
某家咖啡厅内,经纪人翻着一本《家庭宠物选购指南》唉声叹气,他小侄子马上要过生日了,他想送他一只宠物,却不知道送什么好。
贺时律不以为然,这种事情开口一问不就行了?还用找他来出谋划策?
“我想给他一个惊喜,问了还怎么叫惊喜?”经纪人还想说些什么,突然有种想上洗手间的冲动,“你先替我看看。”把书一合,往贺时律手里一塞,经纪人赶紧跑了。
贺时律摇摇头,打开书随手翻了几页,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,“这不是贺影帝吗,真巧,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回头一看,正是杜逢朝和他的助理。
贺时律冷呵一声,“哗”地一声将书合死,“不巧,是我倒霉。”
这么直言不讳的吗!张助理又开始狂咽口水了。谁能想到杜逢朝回江城的第二天就遇上了贺时律。
似是早就预料到贺时律会是这么一副态度,杜逢朝连眉也没挑一下,径直扫过贺时律手中的书道,“贺影帝是想挑个宠物养养?”
“是不是都与某人无关,不劳某人费心。”
杜逢朝眼睛溢出笑意,“和亲历亲为的贺影帝相比,我确实不用费心,早在我还未考虑养宠物之前,就有人送了我一只可爱的小宠物。
送宠物的人,正是我上次提到的那个既可爱又有趣的人,你说巧不巧?”
贺时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讥讽声,他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提什么宠物,绕了半天,原来还是为了炫耀。
“你以为就你身边有既可爱又有趣的人,你以为就那个人会送礼物?”贺时律薄唇微勾,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应杜逢朝。
“事实是,我身边也有一位既可爱又有趣的人,他也送了我礼物,送的还是作家的亲笔签名书籍,可比你的宠物高级多了。
而且不止礼物,我可以确定,他本人也比你口中的那个人强。”
季遇会比不上贺时律口中的人?
听贺时律这样说,杜逢朝自然不乐意,“贺影帝有空还是去看看眼睛比较好,省得误石为宝,弃琼拾砾。”
“杜逢朝,该去看眼睛的不是我,是你。”
两人你一句我一句,都说自己的人才是最好的,张助理听得头大,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小学生斗嘴现场。
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,一通来电打断两人的争论。
杜逢朝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手机,又看了一眼贺时律,转身离开,张助理连忙跟上去。
他们前脚刚走,经纪人后脚回来,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,“你绝对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谁?!”
经纪人兴冲冲地告诉贺时律,他刚刚看到了杜逢朝,他估计是来和人谈商务的。
贺时律风轻云淡地告诉经纪人,他不仅看到了,他还和他吵起来了。
“……还是你强。”
*
回到江城后,季遇陆续将礼物送给亲朋好友,直到收到他的礼物,小白才请想起他忘给贺时律送花了!
小白一边锤自己脑袋,一边赶紧跑到花店买花补救,可买花的时候他忘记季遇说的是什么花了。
因心怀愧疚,不敢去问季遇,小白最后买了当天最畅销的花束,随大流总没错,一路疾驰送去季遇说的地址。
这样做的结果就是,贺时律一拍完戏,就被经纪人火急火燎地抓着往休息室走。
贺时律以为他又想找他参谋宠物的事,便道,“我昨天不是在咖啡厅给过你建议了?”
“不是这件事,我说的是,你看!”经纪人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,让他看房间内的玫瑰花束。
“这是?”经纪人解释这是季遇送给他的,而且还是托好友亲自送来的。
“最最重要的是,”经纪人打开日历,指着上面的日期让贺时律看,“今天是七夕!季遇七夕送玫瑰给你,这里面的含义,我不用说你也应该知道!”
虽然口中说着不用说,可经纪人还是振奋地说出了口,“季遇他明显是喜欢你啊!这话我说过很多次,你总不信,这次你总该信了吧?!”